“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慕容澈低声问道,御书房里,只有凌显陪着慕容澈,小隐子在门外守着,挡住一切可能会打扰到御书房内密谈的两位。
“皇上,不是很顺利,甄将军的旧部,倒是没什么,甄将军现在已放手不管任何军务,现在也是太平时期,军队布防本就松弛,再加上老将军都决定不再淌这浑水了,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不管是谁的下属,都是皇上的臣子,自然都不会违逆皇上的意思,施之以利或者施之以权,想达到目的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周家手里的兵权,想瓦解架空就是难上加难了,虽说周杨不是什么嚣张跋扈之人,然而这些年,也许是授意于琳贵妃,也许是出于自保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周家的兵权一直牢牢抓在手里不肯松懈,这慕容玄就是有了甄将军和周家这两个大靠山,上次才敢以逼宫为要挟,如此嚣张,慕容澈每每想到那日之辱和慕容玄的夺妻之仇,就有蚀骨之痛,一想到烟儿此刻还被困在穆亲王府中,他都寝食难安,不能自已。”
“烟儿近来如何?”原来这慕容澈放心不下许烟雨,凌显着人安排了妥贴的人扮作杂役混进了穆亲王府,只是这杂役身份不便,也只能跟这府中其他交好的下人打探王妃的消息,问多了也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因此也只敢暗中窥伺。
“烟儿似乎心情不是甚好,这饮食也进的少,也不见她出门。”凌显回禀道。
“想办法,带朕的话给她,让她好好保重自己,朕是绝不会忘记对她的承诺的。”
“是,皇上,微臣一定想办法给您带到。”
“周家那边的旧部,你有几成把握?”慕容澈又沉声问道。
“皇上,请再给微臣一点儿时间,微臣一定不让您失望。”
“现在被说动的有几个?”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现今,只有陈副将允诺了微臣。”
“那陈副将是个贪财的,这贪财或者恋色的倒好解决,就怕他不贪财也不爱美色的,这才麻烦呢。”慕容澈素来对人事的任用上很是看重,对于朝中文武百官的人品能力,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很是留心。
“皇上,微臣会留心的,必当竭尽全力,您放心好了。”
“凌显,周将军最信任的下属,你该知道吧。”
“皇上是说程将军?”
“正是。”
“程将军的夫人,可是姑母当年的贴身侍婢啊。”慕容澈意味深长的语气,凌显突然豁然开朗一般,皇上果然就是皇上,什么招数都想得出,这程大将军不爱财不爱色,唯独对这程夫人百依百顺,当年在凌府的宴席中,后园偶遇当时还是莲心郡主贴身侍婢的入画,入画虽是婢子的身份,当时已是新秀领兵的程信很是受周相的赏识,莲心便硬是收了入画做义妹,于是,入画便以莲心郡主义妹的身份嫁入程家,现在更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主母,入画和莲心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成婚之后,念着多年主仆之情,更是常常来凌府拜望,只是莲心为了给她立威,再不以侍婢的身份对她,而是姐妹相称,本来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的那些名门贵妇,见这莲心郡主都待她这般亲厚,便也不好为难于她。
入画也很是争气,入程府一年,便给程信生下长子程成,这程老夫人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本还对入画的身份多有疑虑,这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往她怀里一塞,这老太太啊心头肉的天天叫着,再加之这入画跟在莲心身边多年,举手投足之间比之不少大家小姐还要高出许多,贤良淑德自不必说,还有理家之才,这老夫人也是打心眼儿里认可了这个漂亮又能干的儿媳妇,入画贤孝,当年程老夫人,病危之时,缠绵病榻半年,程将军当时恰逢在外领兵,不能随侍母亲榻前,一直抱憾不已,是入画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老夫人心里也感念不已,值叹儿媳孝顺,这程成更是将门出虎子,小小年纪便英勇不已,不过年方十六岁,确已是威名远播,不逊乃父当年啊。
“皇上圣明,娘亲前几日还跟微臣唠叨呢,说要去将军府看看姨娘呢。”凌显了然于心,慕容澈更是放下心来。
这程信刚正不阿,又多年居于周杨的管制之下,但所幸他在朝中并不与谁各位亲厚,就是凌家,他也不愿意主动热络,生怕朝中众人议论他攀附权贵,慕容澈一直钦
佩程信的将才,只是知道他为人耿介,不会受权势钱财之逼,他虽并非周家的嫡系,却素来最是坚贞,然而再是刚直不阿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这程夫人就是他的软肋,据说这程信对待任何人事都是铁面无私,唯有面对自己的宝贝夫人啊,往往可以把全部的原则抛诸脑后。
是夜,穆亲王府,秋风秋雨愁煞人。许烟雨独坐房中,静看庭前雨落,卧房外植着几竿青翠欲滴的修竹,斑驳的泪点,更是勾起了许烟雨的回忆,“烟儿,你也是在这样烟雨蒙蒙的天气里出生的吧,所以太傅才会给你娶了烟雨这个名字。”
“嘿嘿。”许烟雨笑而不答,慕容澈不由得看得痴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许烟雨软软的如同黄莺的妙音更是让人觉得眼前的这小小女子那般超凡脱俗,如同清茶一道,余香袅袅,沁人心脾。
“烟儿,我日后定会立你为后,我还要在这宫里,为你建一座‘听雨轩’,以后下雨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在听雨轩听雨谈诗,下棋赏花,你说好不好?”慕容澈当日的深情缱绻还仿佛在耳际飘荡一般,只是这会儿,心冷茶冷,陷在这穆亲王府里,许烟雨觉得自己就像雨中被暴雨打得抬不起翅膀的蝴蝶,那般凄苦无疑,兄长前日来探望自己,也带来了澈哥哥的话,澈哥哥说绝对不会忘记对自己的承诺,许烟雨不是不相信慕容澈,她只是不再相信这命运了,她怕了,从小到大,连同她在内的所有人,甚至自己的娘亲和爹爹,都以为自己将来是一定会嫁给澈哥哥的,十岁的时候,澈哥哥把那只象征太子妃之位的金步摇送给了自己,当时自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道,日后知道那步摇的含义了,心里羞怯不已,却也很是兴奋,十二岁,澈哥哥带自己去西山看花雨,漫天花飞,许烟雨至今还清楚得慕容澈那日眼神中的执着于认真,十五岁,及笄那日,澈哥哥亲口许下了日后要立我为后的誓言,记忆倏然被打了个结,而今时今日呢,自己不在凤栖殿,而是在这穆亲王府,身份也不是这清风的皇后不是澈哥哥的妻,而是穆亲王的王妃,是这牢狱一般的穆亲王府的女主人,这实在是很讽刺,不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