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寒风料峭,肖艳逸却依然可以感觉到夹杂在其中的暖意,随风庵门口的积雪一点点化成了水,顺着台阶流下。而院子里的石板路的缝隙中隐隐也能看见绿的痕迹。
因着这朝气蓬勃的景象,肖艳逸的心也变得愉悦而轻松。
避开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爱爱,和像个老母鸡般护着自己的翠儿,肖艳逸突然想去后山走走。
不是偷溜出去,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这山间的景色。
所以正大光明的找慧显大师告了假,肖艳逸一个人慢慢挪步往向往自己向往已久的美景中走去。
虽然树上还是翠绿而细小的嫩芽,虽然山路上的杂草也只是刚刚冒出头,山涧的流水叮咚奏出了轻快的节奏。
这山中景色一年四季变幻,最美丽的时候绝不是现在。但是肖艳逸就是觉得只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候才是最吸引人的时候,因为这是生命初始的形态,这是一切的开端。不论后面的景色有多么的绚丽,只有拥有现在才能延续。
这是生命的力量。
小溪飞快的奔流,水花四溅,却有着自己掌握的动听的节奏;山上的翠鸟鸣唱,有着特有的旋律;微风吹动着刚长出的嫩叶,有着独特的声响。整个自然就好像一个最赞的乐队,配合默契的演奏着它们特有的音律。
充满新绿的山林间,一个白衣少女,双目紧闭坐在溪边,脸上有着平静祥和的喜悦。
嘴角微微上扬,长长的睫毛轻轻的覆盖在如玉般的肌肤上,形成了一道绝美的剪影。
“你在听什么?”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熟悉的淡淡的阳光的味道轻飘在肖艳逸的鼻尖,还有让肖艳逸不觉陌生的随之而来的放到自己肩上的手的温度。
“听自然的声音,听这世界上最动人的音乐。”他来了吗?睫毛微微颤动,但是眼睛却依旧闭着,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变大。
没有回答,只有匀称的在自己身边的呼吸,以及能感受到的随着节奏微微晃动的身体。
暖暖的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与闪耀着银光的水花相互交错,形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
“你知道吗?音乐是治愈心情最好的良药。”不知道过了多久,肖艳逸缓缓开口,像是解释般的问询。
“所以,你的心情不好吗?”需要治愈的心情应该就是忧伤的心情吧。
“没有,只是想让自己体会生命的美好。”肖艳逸轻轻摇头否决,紧接着问到:“阿闻,你呢?心情怎样?”
“本来不是很好,因为来看你,所以很高兴。”
“阿闻,谢谢你。无论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突然间,淡淡的花香传入她的鼻端,是木棉花的芳香。
阿闻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橙色的大朵的木棉花,举到了肖艳逸的面前。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告诉你,春天来了。”阿闻的略微沙哑的性感声线总是能用极少的字表达出任何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让人百听不厌。
肖艳逸青葱般的柔荑配上木棉花的橙红显得极其动人,连在溪水中的倒影都引来几尾小鱼流连。
“阿闻,你的声音一直都是这么性感的吗?”肖艳逸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猥琐,自己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这么问确实有些不妥。
却没想阿闻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回答。“其实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想了解更多的我。比如我为什么会带面具?比如为什么我的声音是这样的?比如……”
明显感觉到阿闻情绪的低落,肖艳逸不觉有些慌张。“阿闻,你不要误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真的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仅此而已。虽然我也很想多了解你一些,因为你对我就像是一个秘密般的存在。但是我绝不是那种以窥探别人为乐趣的人。希望你不要误会。”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别人诧异的目光。只不过是真的先要告诉你这些而已,我也想让你了解更多的我。”
肖艳逸拿着木棉花的手缓缓的覆在了阿闻紧握的拳头上,试着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其实,我叫什么,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所有的这些,我全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师傅把我救起来时,我的脸已经全部腐烂,用师傅的话说是因为中了毒。那时的我就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之久。直到当我醒来的那一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能发出的只有歇斯底里的大叫和止不住的拳打脚踢,我的声带就是在那时撕裂的。所以你现在听到的所谓性感的声音就是那时造成的,很讽刺,是吧?”阿闻的回忆里满是忧伤,还有肖艳逸无法想象的痛楚。
“阿闻,其实你不必逼着自己说这些。”肖艳逸清澈的声音舒缓了阿闻内心的疼痛。
“没关系的,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不是吗?”
是啊,有些事情时要面对,但是为什么面对起来就好像这些事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般那么让人痛不欲生。
整理了一下情绪,阿闻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的脸部腐烂太过恐怖,师傅才给我做了这个面具。谢谢你,在我昏迷时也没有解开它,那是我仅剩的自尊心。”
肖艳逸此时为了自己当初内心一闪而过的好奇心而感到羞愧,同时也十分庆幸自己当时并没有那么做。
“当时的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却会一直重复一句话,着了魔般的重复‘我是阿闻,是你的阿闻’,也正因如此,师傅给我起了名字叫做阿闻。”
阿闻,你的阿闻;阿闻,我的阿闻。不知为何肖艳逸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不停的重复着,喃喃低语。是我的阿闻吗?
阿闻,如果此刻在我身旁的那人真的是你,该有多好。真的,我真的很想念你,就像你就那样鲜活的活在我的心里。在这世界上,果真只有你会永远陪伴着我吧,在心里陪伴着我。
“阿闻,我很喜欢你的名字,它听起来让人觉得那么温暖。”肖艳逸的心因着这名字而变得愈加柔软。
“是啊,不知为何,为什么在经受了那么多非人的痛楚后,我忘记了所有,却还是记得自己的名字。而且我为什么要强调‘我是阿闻’,我到底是想对谁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变得永远只能带着面具过活?”
彻骨的忧伤弥漫在这个黑衣男子的周遭,就连肖艳逸都被感染的无法展露一丝笑颜。有的只有深深的怜惜和自己无法言喻的心痛,就仿似这个男子的痛也一样深刻的刻在了自己的心中。
你知道吗?音乐是治愈心情的良药。
如果可以,我愿意,我想要唱歌给你听。哪怕我的声音并不动听,哪怕我的旋律并不优美,但是我想唱歌给你听,只是为了抹去你内心永恒的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