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蛤蟆山世界,张周府头脑中还是一片混沌,从巫妖王设计将他引入万妖洞后山遇到蛤蟆大仙,到妖族大圣李蟾衣飞升太虚,再到李蟾衣留下的妖身传授他妖族无上法门吞蛤**,这期间经历的一切都恍若隔世,好似一切都是梦境一般,但当他看到手中那一道上古妖篆刻而成的符篆,隐隐散发一股莫名的玄妙法力,仍旧无比震惊,这一道符篆,乃是开启蛤蟆山世界的禁制,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出入其中,不过让他感到异样的是,这一道符篆竟似与他自家的血脉相连,互相之间竟有几分莫名的牵扯。
虽然这一番经历如梦如幻,但张周府却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经历过的,万妖之祖李蟾衣留下的蛤蟆真身仍旧留在蛤蟆山世界中修炼,他布下的这一番手段,正是为了平衡仙妖两道的气运,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选择了在仙道门派中才只是刚刚崭露头角的一个小辈,并非那些看似无所不能的仙门掌教,这一点张周府虽然不解,但也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从蛤蟆大仙以及万妖之祖李蟾衣的口中,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在这个世间,想要成就无上神通,就要掌握天下气运,但这种与大道并存的无形无质的东西,却非是普通人可以随便掌控,一个不慎,便要引发灭世大劫,这也是为何仙道门派一直鼎立修道世界的巅峰,却从来不会轻易扰乱各大宗门之间那种微妙的制衡关系的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因为密宗二圣祖之一的小燃灯插手进来,这样的制约恐怕再过千年都未必会出现丝毫蹦乱迹象。
有人想要成就无上大道,就必定要引发这一场大劫,谁都逃不过去,仙道门派五大掌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局势已然被小燃灯搅乱,他们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促进这一场大劫的降临,同时也是为了自家的大道,这一点无可厚非,但五大仙门掌教毕竟没有李蟾衣这位妖族大圣的见识,而神游太虚之上的那些仙尊,由于某种限制,亦不能插手其中,就连传召符策都不可能,是以五大仙门掌教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也要局限于这一场变故之中,不能跳脱出来,这一点在李蟾衣飞升太虚之时,就已经点明,那便是大劫将至,已成必然之势,到时候各路妖族大圣、道门仙尊、佛门大德,以及鬼道始祖,都将被这一场大劫从太虚之中召唤回来,参与其中。
而张周府作为被妖族大圣李蟾衣选中的能够改变道门气运的无名小卒,也有其中必然的道理,以他现在的能力,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够引起五大仙门掌教的重视,毕竟如今有了清虚子成就地仙修为的变故,所有的焦点必定都被转移了过去,而张周府本身兼修太虚派的太虚鸿蒙诀,以及妖族无上法门之一的猿魔真身诀,日后成就不可估量,而且别人还不知道的是,他身上得了许多法宝,乃是鬼道的圣物,如今又得了李蟾衣吞蛤**的传承,将妖族两大无上法门全数集齐,将来的成就如何,便是一个未知之数,恐怕就算是李蟾衣自己,也未必能够看透。
独自一人矗立在万妖洞荒凉的废墟之上,天地之间因为那一场斗法仍旧残留的法力波动将周遭的天地气机搅乱,他身上猿魔仙罡猝然而发,挡住了一切真气的滋扰。而在他头顶之上,那五个因为虚空崩裂留下来的清晰可见的空间黑洞,依旧无声无息地悬挂天际,散发出毁天灭地的威严。
无尽的虚空缓缓挤压,填补到那五个巨大无比的空间黑洞中,一点点地修复那因为斩仙图灭仙之威留下的伤疤,肉眼几不可查,恐怕想要让这一片天地重新恢复到原来的样貌,须得十数年的时间才行。
刚才五大仙门掌教催动斩仙图与李蟾衣的那一番斗法,张周府看的真切,虽然只是一瞬间就结束了厮杀,但那般毁天灭地的景象,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真正的大劫来临,天道崩灭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呵……”张周府苦笑一声,暗道自家太过杞人忧天,这些事他还没有能力插手,至于李蟾衣所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心中期待,但也不敢奢望,修道本来便是一个枯燥无聊磨人心智的过程,去掉那些能够惹人艳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通,便连凡人都还不如,但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能够改变一切的手段,才会吸引无数人为了那无穷无尽的大道,费尽心机。
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才会知道那种将一切都执掌在手的感觉,这便是所有修道之人心中的想法,即便是仙尊也向往掌控一切大道,无法摒弃心中的那份莫名执着,因为他们不是圣人,远不能做到太上忘情,不偏不倚!只有身化为道,才能真正体会大道之根本。
从蛤蟆山世界出来的那一刻,张周府的心境,已经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股洞悉一切真理的豁然通达,好似一切障碍都化作了虚无,那种让人难以琢磨的大道,也悄然降临在他脚下,一举一动,与天地相合。
合道!胎息这一层境界的极致,将一身气血,周身毛孔,都感应天地气机,将自身融入天地自然之中,不分彼此,先天真息便与整个天地形成一种微妙的循环,吸摄天地元气的速度倍增,修为也会一日千里。
这一刻,自蛤蟆山世界中,听闻妖仙药圣讲解天下气运,天地大劫的缘由,得了诸多感悟,此刻他忽然开悟,撇开了一切纷乱思绪,整个人好似这一片天地一般,顺其自然,道心突破,与天地本心合一,竟然无形中突破了合道的境界,实为天大的收获。
张周府也略有所查,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释然,自家的修为到了这一层境界,想要再往上突破就极为困难,别说是渡劫了,就算是想要成就元神,也要比登天还难,所以他如今心智开朗,也不甚在意那些繁琐之事,当下一步跨出,就要往天邙山的方向掠去。
就在他刚刚驾御了霞光,掠过万妖洞这一片硝烟狼藉的山脉上空,忽然有一道黑白相间的光华疾射而来,阴阳交替,忽然一转,那道光华瞬间消失,下一刻,竟然从张周府面前的虚空中撕开一道缝隙,钻了出来。
一道剑光,阴阳二气交融,围绕在周身上下旋转不休,而在那剑光之上,一个清丽绝美的女子面容憔悴,略带几分焦急,眉眼间一抹愁容挥之不去,似乎颇为急切,而她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眸,隐含泪水,此番忽然见到了眼前之人,竟然忍不住落下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着实让人心疼。
看到这个泪雨纷飞的女子,张周府的心头没来由地一痛,那一份坚不可摧的道心,也忽然软弱了下来,轻轻向前一步,踏入那女子的护身真气之中,伸手一捏,拾起她冰凉滑腻的小手,紧紧握在手中,然后驾住了剑光,猛然急驰而去。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天道宗的女弟子,与张周府纠缠至今的宋幼青,天道宗作为一个二流门派,门下的弟子也被派遣了过来,正好与张周府划归到了一起,只是之前张周府与神宵派的门人合在一处,而且旁边还有自家门派的师兄妹,宋幼青不好上前,但后来见他竟然独身闯入妖族大军之中,那宋幼青便再也把持不住,就要冲上前去,所幸被她的大师姐李白贞制止,这才没能脱离仙道门派众多修士的护持,要不然只恐她一去无回。
后来不知为何,仙妖两家各自罢手,免去了一场纷争,妖族大军在各自首领的带头下,退至玄阴山脉深处,而仙道门派则退回了天邙山之上休整,等待五大仙门的调配,当时宋幼青见张周府仍未从万妖洞腹地出来,便有些着慌,冒险进去寻觅了几回,却都不见踪迹,期间还发生了几番厮杀,略略受了一些轻伤,后来实在找不到,便在万妖洞去往天邙山的必经之路上守候,本以为张周府已经遭了厄运,她已然心如死灰,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见到了他的遁光,起初她还不敢确信,一直到了近前,才猛然惊醒,却无奈泪水肆虐,沾湿了眼眶。
张周府柔肠百转,早已经顾不得什么门派争斗,携了宋幼青径直遁入一片荒山之间,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有蛤蟆山世界门户的禁制,已然不须担忧那些妖族大能的截杀,便在一处溪涧之间,寻了一个山洞,与那宋幼青互诉真情。
宋幼青止住了泪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周府,好似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花样儿来,倒叫张周府一时间颇为尴尬,摸了摸自家的脸蛋儿,笑言道:“可是有什么脏东西么?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宋幼青也是情到深处无法自拔,哪里知道自家的举动这般羞人,此番被张周府点破,她脸上不由地一红,声如蚊蝇般说道:“我只想着这一刻,我们是否能够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