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婉儿纯净若全然抛却过去阴霾的浅淡笑意,皇甫七夜的心头稍稍一怔,打量了她半晌才悠悠启开唇齿:
“休要用失忆这种浅薄的计谋来博得本王的同情,你的心机,本王看得透彻!”
然这丝话音刚刚落定,婉儿的眸中非但未露出半丝心虚,反而被满满的疑惑所占据,未过几分,柔和地勾了勾似火红唇,出口的声色,无一不在透漏着不以为然,甚至夹杂着急切与伤感:
“婉儿却不知公子这番言语所为何处?难道婉儿之前真的冒犯了公子而惹公子厌恶了吗?若是如此,婉儿真心请求公子原谅!昨夜梦境恐怖,今日起身睁眼,便见周遭的一切都极为陌生,也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唯有这片花林稍稍让我觉得熟悉,只求公子能好心告知婉儿之前的种种,送我出这陌生之地,也好让公子不再因为婉儿而觉得不悦!”
说着这一字一句,婉儿的神色若失去光鲜的日光一般渐渐暗淡下去,却惹得皇甫七夜一阵怀疑,遂凝紧眉宇淡漠开口:
“婉儿?这是你的名儿?你从何处知晓?”
“只是艺名罢了,婉儿是烟花楼的歌妓,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便身于此处了,公子可否告知一二,送婉儿重回烟花楼?”
话音刚落,皇甫七夜的袖内劲拳一瞬握紧,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凝起了眸中燃了熊熊怒火,歌妓吗?皇甫轻鹤真能做到如此地步,竟用这么个身份卑贱的女子送来取悦他?这是否在嘲笑他,太过愚蠢,竟被戏弄到如此?
“王妃,你在说些什么呀?奴婢看你是睡迷糊了吧!你是摄政王的王妃呀,怎得一早起来便说胡话?即便是玩笑也开得太过了吧,要是惹王爷生气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见皇甫七夜神色阴暗,立于一旁的紫翠立刻冲上前解围,使劲给神色镇定的婉儿使着眼色。婉儿的身子猛然一僵,脸色刹那间惨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地盯着皇甫七夜,一时竟连礼节都忘了,只是难以置信地微微启开唇齿:
“你是摄政王?那这儿,是摄政王府?我……我……”
“好了,本王不想费时间看你在这儿演戏,紫翠,请白蒲来给她看看,若是腹中胎儿无恙,便不要随便惊扰本王!”
撂下这句话,皇甫七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未带半丝眷恋,转身绝尘而去!然婉儿的目光却久久逗留在皇甫七夜潇洒的背影之上,嘴角凝起了幸福的笑意。
“王妃,为了王爷,可苦了你了,竟做到如此地步,而王爷却还不领情,心中只想着那个贱人!”
紫翠见婉儿的心意,好心安慰到,不料婉儿却忽而神色黯淡下来,责备道:
“你这丫头是叫紫翠吧?嘴巴怎得如此刁钻?王爷心中念着谁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王妃,这……你真的不记得往昔之事了?”
紫翠的眼中满是诧异与困惑,眼巴巴地望着婉儿,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却不料婉儿冷眼看了看自己,淡漠道:
“你的意思是本宫存心做戏给王爷看吗?不过听你刚才的口吻,本宫与王爷的往昔似乎并不幸福,那本宫宁可不要知道!倒是你这丫头要是再胡乱嚼舌根,诋毁王爷,本宫便让王爷换了你去!”
“是,王妃,紫翠再也不敢了!”
听着这严词厉句,紫翠一时受惊,吓得直哆嗦,只得连声求饶。婉儿倒也大度,只是撇了撇嘴,散开了轻蹙的娥眉,伸手扶起紫翠,柔声道:
“知错能改就好,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主子!好了,紫翠丫头,领本宫熟识一下这王府吧!”
紫翠的身子猛然一僵,眼里装满不可思议,之前王妃消失,却是代孕归来,还被王爷安置在清冷的偏房,却是有莫大的嫌隙,她也不便多问,但是至少王妃的性子她是知的,从前只要一讲到千代月那个贱人,王妃便恨不得让她立刻去死,可如今,不过是因为自己骂了句“贱人”便被痛骂,这转变来得怪异,难道王妃真的因为高烧不退而致失忆吗?
“你这丫头,做事真不利索,怎得还站在那里不肯动身?”
紫翠刚刚陷入深思,便被婉儿的唤声给拉了回来,连声应着追赶上去,望着眼前带着柔情笑意,一点不似伪装的王妃,她竟然有些看不透了,看来,以后的日子得倍加小心!
梦里,有兰花的味道。
她皱了皱鼻,转而轻轻睁开了眼眸,朦胧地注视着这个世界,这里的陈设华丽端庄,是翼王府吗?她一怔,转而猛地
直起身来,将周遭的一切看清,墨色茶几,隐约飘散着几缕茶香;丹鹤屏风,颇有大家气派;素席软床,不乏清新雅致;兰香扑鼻,更甚春日花香,不,这不是翼王府,这里没有苏国幽静亲和的味道,亦是没有翼王府霸气与温情交错的复杂琴调,那么,这儿会是哪儿?
“嗯?这么快,我的猎物便醒了!”
正当月儿的思绪一团乱麻,一个带着些许调侃韵味的低沉声色幽幽飘入月儿的耳畔,惹得她一瞬谨慎回眸,抡起粉拳便冲着身后砸去,不料却被那人好好地截在了半空。
“没想到这艳绝六国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刚强的一面,不由让我更加感兴趣了!”
月儿的心头猛然一怔,轻转眼眸,眼帘中便闪烁起了那人细致的轮廓:青丝撩拨,披散肩头,颇具乘风凌乱之姿;琥珀色眼眸,深情款款,涌动波澜清如泉水;眉峰显赫,鼻骨俊挺,耸欲攀岳之气势;艳唇滴血,清浅含情,笑与不笑皆似扰人清梦,身着华贵绸衣,飘飘然欲比风之轻盈,腰间佩剑,咫尺之间更品江湖。
“你,是谁?”
“你猜我是谁?”
男子轻佻落下语句,俯身便要吻上月儿细嫩的手背,月儿一惊,猛地从他的禁锢中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站起身来:
“既然你不愿告知,那我也无须跟你在此浪费时间!告辞!”
说罢,月儿甩袖便要往门外而去。
“怎么?你一向是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听着他含笑的话音,月儿骤然止步,缓缓回眸:
“出于你的戏谑,要我如何相信你是恩人?何况,我又如何知晓,你与那北燕郊外的农户,不是一伙儿的?看你的装束,应该属北燕华贵,说不定这幕后的黑手,便是你!”
“呵呵,千代家的女儿果真是冰雪聪明!莫邪佩服,你既已经猜到如此,那你也应该知晓,这个地方,你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话音刚落,门口黑压压聚集了大批的守卫,将这唯一的出口堵得死死的,几欲透不进一丝风来。千代月的黛眉轻蹙,嘴角苦苦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要守住月儿这等弱女子,动用如此数目的守卫,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本章完)